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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的Newsletter是关于质性访谈方法的分享。
✅了解质性访谈的起因
上周辞职回到家，休息之余终于有了一个大把的空隙时间，准备一件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做姥姥、姥爷两位老人的个人生活史访谈。
两位老人都已经年过八十，身体康健，平凡地过了大半辈子。疫情好像是一个时间加速器，让我意识到这件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已经变得紧急且重要了。作为一个被两位老人带过的孩子，总觉得有义务给二老做一个生命史的音频和文字记录。我在大学接受了一些田野调查训练，也有过几十场大大小小的访谈经验，但对个人的生活史访谈还是第一遭。过去的一周通过资料学习，完成了初步准备。
个人生活史/个人口述史并不是一项私密记录，其本身包含了传播经验和认知的使命意义，正式个人的经验见识汇聚成了可供传承的知识。因此，生活史的公共性也决定了访谈及研究过程需要遵循一定的规范。国际口述史协会（OHA）官方网站提供了一个《口述历史通用原则与最佳实践》的指导（链接🔗https://www.oralhistory.org/archives-principles-and-best-practices-complete-manual/#Access）
对个人生活史/口述史的基本概念、切入视角、问题类型和访谈规范等进行了说明。本打算按图索骥便能够顺利执行这个计划，但实操中才发现，关于提问和访谈的一些关键步骤并不清晰：比如，在访谈中，问什么问题，怎么提问；访谈后，怎么分析问到的信息，怎么将个人的经验认知对接到现有的理论体系中去……
✅质性访谈法对于播客对谈节目的适用性
凭着对访谈调研的一些了解，我找到了一本专门讲访谈的工具书《质性访谈方法 ：聆听与提问的艺术 》。这本书是重庆大学出版社的“万卷方法”丛书系列中的一本。集中一周时间读完后，我对以访谈为代表的质性研究方法有了一个全面深刻的了解。
同时，最近沉迷播客的我也意识到：播客是一款以声音为载体的知识产品，具有密集的信息点，在某个时刻能够感受到启发或触动的长播客，是我对理想播客节目的一个预期。
无论是做个人生活史还是播客对谈节目，人们了解信息和探索这个世界的方法是相通的。将社会科学中成熟的访谈方法引入到播客节目制作中，应该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
本周重新听了《三五环》的第22期播客，刘飞和少楠聊产品思维地图（链接🔗https://podcasts.apple.com/cn/podcast/%E4%B8%89%E4%BA%94%E7%8E%AF/id1475113228?i=100047890148）。
节目中提到了产品经理使用的调研工具，两位都强调了去现场场景中感知信息的重要性，这其实是社会学中经常使用的一种调研方式：参与观察。相对于问卷、焦点小组等被广泛商用的调查方式，观察法并不为大部分人所了解。在社会学和人类学中，观察法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调查方法。
✅三种类型的播客主理人
据我对播客主理人的观察，对话型播客的主理人，即提问者，大概有三种类型。
一类是媒体背景的播客主理人，比如声动活泼、Justpod的系列播客节目，其主理人大部分是专业媒体人出身，对如何提问与对话把握等已经驾轻就熟，播客只是换了一个媒体渠道，本身并没有出能力圈；
还有一类是跨界而来的专家型播客主理人，这些在垂直领域积累了专业认知的主理人，尽管会在对话中出现跑题，提问生硬，信息挖掘不充分等问题，但在对话中展现的硬核信息足以弥补这些不足，其专业性也建立了比较高的信息门槛，同质性竞争的压力小。比如刚刚提到的《三五环》播客；
最后一类是一些内容平台中播客节目的主理人。这些内容创作公司出于覆盖播客传播路径的需要，会选择善于沟通、共情和有一定经验积累的员工作为播客主理人。节目开始前一般会事先制定详细的对谈提纲和问题列表，计划性比较强。作为播客主理人，有提升自己的能力技巧的需求。
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播客主理人，或者是希望通过聊天对话提升认知的一般人，相信都能够在这本专门讲访谈和聆听艺术的书上得到启发。
✅追溯访谈中的启发时刻
我将结合以往的访谈经历，展示在这本书中的内容给我的一些启发。
1-访谈的本质与科学性
✔️访谈的内容对象是被访者的经验，即所见、所闻、所历
✔️“我们所讲述的不过是经过我们加工的当事人的理解“（格尔茨Geertz）
✔️访谈属于自然主义的研究范式，研究者是把自己作为资料收集的工作，因此，研究者在倾听、理解、观察上的技术至关重要
✔️以作者多年的研究经验，观察和深度访谈是使用频率最高的研究方法
相比质性研究方法的广泛应用，国内社会科学受自然科学量化方法的影响，论文不做量化根本达不到毕业要求。
2-访谈设计
✔️在研究主题（topic）下找到研究问题（research questions）
✔️研究问题是希望研究回答的具体关注点，其正式的形式是一个假设，研究问题可以是多个
✔️确定研究问题对质性访谈方法的适用性，将研究问题分解成访谈问题，将访谈问题进行分类和排序，确定预期达到的目标
经历：访谈设计是最关键，也是最耗费精力的环节。从我的访谈设计经验来看，一个合格的访谈设计完成时，整个内容创作过程就已经完成了80%，后面做的工作无非是对访谈设计的内容填充而已（当然，一般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访谈设计中的问题）。
3-被访者选择（访谈研究的信度）
✔️有经验有见识且能够向你解释其知识的人
✔️多元视角，找到不同特点和不同观点的被访者
经历：多元视角对访谈研究的信度至关重要，性别视角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在前期选择访谈对象时，就应该在挖掘女性访谈对象上投入更多精力。
在我完成的《毕业于中国农大的公益人，为什么这样多？》的报道中（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ttIwLfZexD7w5Cp1zmCOQQ），
通过对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的公益从业者的访谈，展示农大公益人群像。访谈对象的选择方式是关键词搜索和知情人推荐。在征求了十多位符合条件的访谈对象的意愿后，最终完成访谈的是7位。
文章发布后有读者反馈：7位访谈对象都是男性，并建议做一个女性专辑。文章中女性视角的缺失确实直接影响了研究的信度。
4-访谈中与被访者的关系管理
✔️访谈者与被访者存在一种平等的互惠关系
✔️充分考虑被访者接受访谈的动机
✔️研究结束后，可以采取一些措施维护互惠的研究关系
经历：找到被访者接受访谈的动机。
《经济学家揭秘个人慈善捐赠：理性还是感性？利他还是利己？》（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BtpaDQ4x9T5iLH4aVa_qqg）一文，
从行为经济学的视角及实证研究结果出发，探讨了个人进行慈善捐赠行为的动机。
这篇文章的选题起因是我看到了浙江财经大学的罗俊老师发表的有关慈善捐赠的一片论文，论文用最新的行为经济学理论来解读慈善捐赠，回答了公益组织从事公众筹款的基础性问题。因为之前完全不认识罗俊老师，只通过大学网站看到了罗俊老师的个人介绍和联系邮箱。我通过邮箱发送了采访函，在采访函中说明了经济学对慈善捐赠的学术研究对于公益慈善行业的意义，希望通过访谈将论文成果展现给公益从业者，为公益组织的筹款业务提供洞见。罗俊老师在收到采访函后，接受了我的访谈邀约，我则在一周的时间内通读了罗俊老师的代表性论文，在微信读书上通读了行为与实验经济学著作《隐形动机》，在B站上看完了汪丁丁教授主讲的《行为经济学》（链接🔗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K441137oU/?spm_id_from=333.788.recommend_more_video.0）。在后面实际的访谈对话中，双方也激荡出了新的灵感。
关于访谈关系维护，在2014年学校组织的在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镇边城村的调研中，我所在的小组负责文化主题，我们对村庄中的一个地方戏曲“蹦蹦戏”的表演者进行了访谈，并在村子里组织了一场村民和学生共同参加的晚会。在调研完成后，为了维护和村民的关系，我们将当时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压缩到了光盘内，并邮寄到了村子。
5-访谈的架构
✔️访谈问题是三类提问方式——主要问题，追踪问题和探索性问题的组合运用
✔️主要问题：将研究话题（宽泛而抽象）转化成一些可以讨论的小条目，访谈中用到的通常不超过6个
✔️追踪问题：对被访者至关重要同时也与研究主旨相关的信息并追问
✔️追问的句式：比较，让被访者自己比较两个东西是追问的常用方式；将问题引向具体化的追问；将问题引向一般化的追问；唱反调式追问，提供反面例子/解释并要求被访者评论
经历：根据实际情况改变问题类型。
《李小云：公益组织在乡村振兴工作中，如何把握新的发展机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9jhmM_gPIAllEcYlqyeNlg）
的报道是我完成的一篇政策热点解读报道。在国家成立乡村振兴局前夕，我们判断乡村发展政策将有很大的变化，于是联系中国农业大学的李小云教授进行解读，并在短时间列出了一个包含十几个问题的访谈提纲。
在访谈进行到10多分钟时，通过分析李老师的观点，我发现之前所谓政策大转变的假设是错误的，准备的访谈问题也用不上了，我将后面的提问转向了追踪问题，内容重点转向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和农村发展的概念解读。在提问的过程中，我将持有的误解转化成了“唱反调式追问”，通过被访者的解释来澄清大众可能的误解。
6-资料编码与编码分析
✔️扎根理论（理论直接产生于现有资料的分析性归纳）
✔️开放性编码
✔️编码分析：描述（分类、总结、比较、排序）；构建理论（在访谈设计阶段就必须预先考虑）：从个案机制与理论扩展到中层理论，再到宏大理论：不同主题之间有哪些关联，这些关联可以发展出什么理论
✔️借助质性分析软件（NUDIST,ETHNOGRAPHY,CAQDAS)
经历：在面对大范围、大体量、多主题、多人访谈的文本内容时，可以借助编码及质性分析发现变量，处理复杂性问题。
在《监事在基金会治理中是什么角色？260家基金会数据告诉你》（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NSxQE8JLThZVtniTNcN5wA）中，
我完成了一份关于基金会治理的质性研究报告。研究材料是基于公益基金会年检报告中公开的统一信息条目“监事意见”，此栏目是由基金会的每位监事对基金会一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和建议。在录完260家基金会中578人监事的意见文本后，我构建了一个包含1669个代码的三级编码表，并借助质性分析软件MAXQDA完成了分析报告。
以上为我根据自己的访谈经历进行的反思和总结。
关于本书的详细笔记请点击链接🔗https://www.yuque.com/docs/share/b77db5c8-b2bb-4e0b-98bb-4167e8f2a4a0?# 《质性访谈方法-Handbook【声波微步】》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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